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籌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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籌謀

孫知州呈上去的奏書經過三省丞相的手後, 立馬就被呈到禦前。

別看丞相們彼此都有自己的小算盤,包括如今秦相都有不能為人知的想法,但是真遇上這樣的正經事, 眾人都默契地拋棄了心中那些雜念。這樣的重要的奏書,絕對不能輕易扣下,否則來日聖上追究起來不僅會引火上身, 更會為天下人所不齒, 他們沒必要在這種事上給自己留下隱患。

皇上本來還在為太子越來越不聽話一事惱怒傷心,結果轉頭來就收到這樣大的驚喜, 驚得皇上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了,反反覆覆地詢問三位丞相。

三位丞相也不大敢說話, 瀘州知州只說是聽到在外經商的商賈提及占城稻,於是特意派人前去安南等地買來一些,孫家的兩個兒子尤擅農事, 得了種子之後嘗試著種下,果見此稻種耐旱、產量高且生長周期短。這三種優勢不論哪一種拿出來都叫人心喜,更不比說好幾種優勢集於一身了,若是孫知州沒有作假,那這占城稻用場可就大了。

秦相還算冷靜,回稟道:“聖上,孫明知從前在朝為官時便格外謹慎,不會輕易下論斷,他既然敢呈奏書上京, 應當確有其事, 畢竟欺君的罪名他也擔當不起。”

這點想法同皇上不謀而合, 他也不覺得孫知州敢撒謊蒙騙他。皇上激動地站起身,在殿中踱著步子, 越想越激動難耐並突然開始抽風:“朕得去瀘州!”

“聖上三思!”三位丞相異口同聲。

皇上面色不愉。

三位丞相知道自己的話肯定會觸怒聖顏,但還是堅持阻攔:“聖上,孫知州都已說了,這一茬的占城稻已經完全收割入倉了,您即便現在去也晚了。若真要驗證他的話,大可以讓人在皇莊裏頭將這些稻種種下,等到收獲之季,是真是假一目了然,何必要兩頭折騰呢?”

秦相的話音才落,剩下的兩位丞相也相繼開口:“若在皇莊種下,還可以考察一下這稻種在北方適應情況。”

三人都是一個意思——不想讓皇上出京。

這兩年要不年景不好,要麽對外又有戰事,回回都要花錢,雖說這大半年緩了幾口氣,但是財政還是緊得很,實在沒必要再行這等勞民傷財的事。皇帝出行,即便再節省有些開支還是不能省的,不如直接在京城待著、坐等結果來得實在。

三位丞相輪流勸說,終於將皇上給勸住了,不過種地的事情卻是立馬安排了下去。尤其為了驗證耐旱這一優點,皇上還特意讓他們另辟幾畝地,少澆點兒水,看看最後長勢如何。

如果一切真如孫知州稟報的這般,那他們便可以考慮從安南等地購置一批種子了。至於對面是否會同意,皇上並不擔心,稻種又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,只要價格到位總有人願意賣;若是不願意,他大楚的精兵強將也不是吃素的。這稻種可是功在千秋、利國利民的事,訴諸武力、花些代價能搶過來的話,也都值得。

君臣四人雖迅速商議好了事情,但是這些動靜還是瞞不住裴元璽,更瞞不住在朝中頗有人脈的謝家。這對舅甥只遺憾孫知州的奏書沒有先被他們得知,若是落到他們手中,這件事可以運作的餘地可就大了,甚至還能為他們造反提供助力。

“真是可惜。”裴元璽惋惜不已,若是知道得早些,這功勞也輪不到他父皇。

他這個儲君,正是需要威望與名聲的時候。

裴元璽想得挺美,覺得自己劫住了奏書就能為他所用,還能狠狠地碾壓裴元珩。熟不知當年跟孫知州鬥的人裏頭就有太子一派的人,人非聖人,孫知州又怎麽可能忍住不遷怒?只是當初還不曾被立為儲君的裴元璽威勢太大,孫知州只能暗自忍耐罷了。極盛之時,旁人自然不敢拿裴元璽怎麽樣,但是如今可就不好說了。

孫知州欠了晉王人情,如今已經在瀘州附近開始給晉王拉攏關系,收買人心了,因有瀘州渡口在,他與顧槿安游說起來格外得心應手。太子的人要是真敢過來,那也是自討沒趣。

太子黨從前造的孽,在數年之後終於迎來了反噬。

不知情的裴元璽足足遺憾了半個月,卻不知西南一帶已經徹底失控,而被他提防的裴元珩如今一心都奔在種地上。

能夠容納六百萬石糧食的糧倉已經建好,派過去的農學學生選育還未成功,但這並不耽誤裴元珩繼續種地,他只盼著早日將這六百萬石的糧倉裝滿。打仗打的不僅是兵力,更是後勤跟糧食,只要糧食管夠,他就不怕京城那邊跟他打拉鋸戰。

商止這邊除了鉆研女眷用的胭脂水粉賺錢之外,裴元珩還給了他另一項任務,便是弄些火藥武器出來。

這玩意兒工藝精細,即便造好了也還得註意安全問題,不是那麽輕易就能完成的。裴元珩是準備先弄出來一批存著,不會立馬動用。如今還是冷兵器時代,火藥武器明顯是超出現有時代的東西,若是吃的用的超出時代也就罷了,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,但是熱武器不一樣,一旦面世,便會造成大規模的殺傷性。之前裴元珩準備炸掉京城是因為沒得選擇,只能用這種魚死網破的方式報覆所有人,但是如今他也有軍備,更有封地,更有人脈,完全可以跟京城對峙,所以用於不用皆可。

況且裴元珩能管得住自己,但是不能管得住旁人,他也不能保證永遠能守住這玩意兒。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,他也不準備動用,研究這個只是為了圖一份心安。真到了萬劫不覆的地步,他再用這個炸死裴元璽好了。反正誰都能活著,唯獨裴元璽不行。

在裴元珩的高壓之下,昆州一帶的精神面貌都大有不同了,從前總喜歡在街邊晃悠、無所事事的混子都被趕回去種田了,官府對種田抓得緊,凡是壯丁,要麽參軍操練,要麽回去種田,官府見不得他們閑著。

若有人不服,故意嚷嚷家中沒田,還會被官府登記,日後送去軍屯旁邊開荒。昆州理州這麽多未曾開墾的地,怎麽可能沒得種田?

幾輪下來,再沒人敢拿這個當幌子繼續在外游手好閑了,連帶著昆州的治安都好了許多。

昆州閑散人戶都跑過去種地,有志向的則跑過去參軍,軍屯聽起來似乎還是種地的,但是林欽心裏門清,這些人種地之餘還得操練,聽聞操練的強度不小,畢竟晉王麾下的幾員大將都不是花架子。更有交給祝將軍的理州一帶,看似風平浪靜,實則也在偷偷操練。從前各部落便有許多勇士,投降了之後也被善待,如今都被祝卿安給收入軍中了。

這些人被磨平了戾氣之後,用著倒也順手。

昆州招了幾輪兵了,一直到現在都還未停過,又是練兵又是屯糧,晉王想做什麽簡直不言而喻。不僅是他知道,周邊黎州、姚州那邊也清楚,甚至都還偷偷配合著。

他們跟著晉王賺了錢,深知無法反抗晉王,還不如配合到底,那兩地也開始大興軍屯了。

林欽猜測,晉王已經快要憋不住了。若真有一日晉王帶兵逼宮,那場面想想還真有些期待……

昆州得管,京城這邊裴元珩一直也沒放,戶部不用擔心,工部也用不著操心,刑部鄭厭雖然滑不溜手,但是有個死穴被他握著。至於另外幾個,裴元珩便請秦相替他籌謀了。

秦朗舔著臉將裴元珩的信交給他爹後,仍舊站在他旁邊討好地笑了笑。

“爹,您看這信……”

您是接還是不接?

秦相冷冷地看了兒子一眼後,淡然接過。

秦朗湊上前:“爹,您真好。”

秦相嫌棄:“我可不是為了你。”

說完推開了兒子那顆腦袋。他為了給小兒子出頭已經得罪過謝家一次,謝家跟太子同氣連枝,得罪了一家就是得罪了所有太子黨。秦相既然做到這個位置上,那他就不是怕事兒的。晉王既然敢爭,又與他兒子關系極好,他為何不能順水推舟幫襯一把?早在他這個傻兒子義無反顧跟在晉王身後之時,秦家與晉王便割舍不開了。

即便他能劃得清清楚楚,太子也是不信的。

匆匆掃過信後,秦相已經有了想法。

秦朗在旁邊提醒:“這事兒您也得上點心,元珩讓您盯著點宮裏的動靜,免得他還沒準備好皇上就被太子給毒死了。到時候太子繼位,事情就不好辦了。這天底下若說有誰最了解太子,那肯定是他了,畢竟他們倆從小鬥到大。既然他都有這樣的顧慮,肯定是太子已經準備動手了,或者即將動手!爹,你作為丞相,可不得不防啊。”

秦相:“……”

好大一口鍋。哪怕他不大喜歡太子,此刻還是覺得晉王跟他兒子過於無理取鬧了,畢竟這話毫無道理可言。

架不住兒子的歪纏,秦相還是點頭應下了,不過要說多當一回事那也沒有,他仍不相信太子有這個膽子。至於晉王囑托的另一件事,秦相卻記在心裏了。

如今的兵部是謝忠在管著,謝忠手上權力太大,於他們而言並不是什麽好事兒。秦相動用了一下人脈,將如今的兵部右侍郎被彈劾降職了,至於頂替的人選,便落到了段將軍頭上。

段將軍搖身一變,成了段侍郎,若是他自己有能耐,興許還能跟謝忠鬥上一鬥。徹底壓制是不敢想的,但是能稍微牽制已是作用不小了。

至於禮部尚書,性子最為恬淡,秦相找兒子要了一幅晉王的山水畫,尋了個天氣晴好的日子,登門拜訪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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